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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6日，世界避孕日前的一項調查我們才知道的真相：中國，原來是一個由男性主導避孕的國度。沒錯，就是“避孕”，這個廣告不許公開播放，從公眾到政府都諱忌莫深的詞，卻存在著一個專門的紀念日。世界衛生組織（WHO）說：有明顯的證據表明投資于避孕能挽救生命、促進兩性平等和提升經濟發展。每投資一美元用于現代避孕以及高質量孕產婦和新生兒保健，就會帶來約120美元的回報。然而，在中國，墮胎是青春電影里的情結和主旋律，性教育猶如洪水猛獸。遍地的人流廣告，避孕藥卻不能做廣告。原因很簡單，后者被認為是“有關性生活的產品”，嚴禁刊登。直接的后果是，中國以每年1300萬臺流產手術高居全球第一。缺席的另一半發布會在北京中心城區的一所歷史悠久的星級酒店，容納200人的中型會議室，出席者多數是女性，男性比例低于10%。今年避孕日的口號是“避孕，給身體最高的禮遇”——聽上去這確實只是一個關于女性的會議。按照邏輯順序，先由國務院婦兒工委辦公室主任上臺解釋這次調查的重要性，她說中國的人流手術數量每年超過1300萬臺，居世界第一位。這些人工流產的總數中，25歲以下的女性約占一半以上，大學生甚至成為人工流產的主力軍，低齡化人群增多。展開剩余87%之后，一位年輕一些，燙著波浪頭，穿白T和黑裙的華坤女性生活調查中心副理事長發布了她們這次調查的主要數據，這是一家中國婦女發展基金會下屬的女性調查機構。參加這次調查的人數有2378人，覆蓋了中國的大中小城市和農村，其中，83.7%是女性，16.3%是男性——是的，男性又一次缺席了。盡管男性認為自己“非常或比較關注避孕知識”，在后面的11個關于避孕基本常識的語句判斷題中，女性的平均分比男性要更高。數據的發布在這里略有停頓，現場有隱隱的笑聲。下面是介紹被調查者對于幾個常識性題目的判斷：18.8%的人認為男性體外射精或者終止射精是絕對安全的；13.5%的被訪認為經期前后發生性行為是絕對安全的；甚至還有一定比例被訪同意，男性沒有達到性高潮女性就不會懷孕，這個比例是5.5%；發生性行為之后立刻沖洗淋浴或者沐浴就不會懷孕，有3.7%的人有這樣的觀點；還有站著發生性行為就不會懷孕，1.9%的人非常認同。發布者嚴肅地提到：“在過去一年內，有36.3%的被訪者和33.4%的被訪者還在使用體外射精和安全期避孕這些很不靠譜的避孕方法，我們認為這種情況在用女性的身體冒險。”接下去是對避孕方法的選擇，“男性更看重使用方便和對性生活質量的影響，女性則更關注副作用和對未來生育的影響，男女兩性都非常看中性愉悅的體驗，超過80%被訪都采取過措施來提高性生活質量。”“緊急避孕藥是非常規避孕手段，在過去一年內有13.3%的女性采用過，在她們中間有8%的女性服用過三次以上，這是非常危險的情況。針對這種情況，我們一方面認為在女性中進行安全避孕方式的普及非常重要。另外一方面也很疑惑，為什麼女性在避孕大事上這么被動，不去研究自己所采用避孕方法的安全性和有效性？”在進一步的調查結果中顯示：觀念層面，95.3%的男性和98.1%的女性同意避孕是男人女人共同的責任。然而，在決策方面，近四成被訪者避孕方式不是雙方共同決定，63%的被訪者的避孕方式是一起討論決定，14.6%是男方決定的，13.6%是女方決定的，還有8.8%是沒有商量過；行為層面，半數以上被方報告藥具主要由男方購買——54.8%；30.7%的人是一起購買或者領取；14.5%由女方購買和領取。避孕，權利還是義務？在有關避孕的各種運動中，男性明顯是一個被動的接受者和缺席者，但是在避孕實踐中，中國的男性變成了主導者。女性更傾向于把主動權讓渡給男人——男用避孕套的使用大概占了所有避孕方式的73%。避孕到底是一項權利還是一種義務？靠男人來避孕靠譜嗎？在避孕方法的選擇方面，早已有數據顯示，男性更看重使用方便和對性生活質量的影響，女性更關注功效副作用和對未來生育的影響。本次調查中，10.7%的被訪者過去的一年內有過無保護性行為，不避孕的主要原因是男方不喜歡采取避孕措施。那天的發布會上，社會心理學博士黃菡談到了她與一位1996年出生的姑娘的深入訪談，在那位幾乎是她女兒同齡人的女孩的表述中顯示了她們“確實都有比較正確的兩性關系的觀念和意識，但是在具體的兩性活動，比如說性的活動當中，她們仍會在避孕手段的安全性、有效性、便利性、舒適性發生沖突的時候，選擇犧牲自己的安全感來滿足對方的愉悅感。”在那一刻，她們把性當做一種愛的奉獻和證明，把避孕的主動權交給了男性。而男性的關注重點卻往往并不是避孕方法的有效性，再加上青少年相關的知識儲備不足，在我們之前的采訪中，便曾有一個男孩在得知女友懷孕后，發出了“不是我的吧，我并沒有射進去”的疑惑。在參加華坤調查的2000多名受訪者中，16.4%的女性被訪者，或男性被訪者的女性伴侶在過去一年內發生過非意愿妊娠，17.3%的女性曾有過流產經歷。4.2%的女性一年內有過一次以上流產行為。曾有產科醫生給我們留言，“有次夜班有個G12P1的，早上交班大家都笑我沒睡醒”——所謂G和P是婦科的術語，G指Gravity，即妊娠，P是Parity，生育，G12P1，即懷孕12次生育1次。還有一位產科醫生說，看過一個17歲的孕7產0的姑娘——懷孕7次，流產7次。華坤的調查中，男用避孕套的使用大概占了所有避孕方式的73%，而更女性主導的長效避孕方法（如避孕環）和短效避孕藥的使用比例只占11.4%和5.9%。在西方女性習慣把賦予女性更多的避孕主動權的口服避孕藥當作女人的好朋友，這藥片讓可以讓女人自己決定在什麼時候生孩子，生幾個孩子。它們給了女性掌控自己生活的權力，其本身幾乎就是婦女解放運動的標志性成果，在中國卻嚴重缺乏這類自我賦權的文化氛圍。上個世紀，短效口服避孕藥是伴隨著當時各國轟轟烈烈的女性解放運動出現的，其研究的重要資助人便是當時的女權運動領袖。上世紀50年代的美國，一個男人被送上了月球，把人口增長看作了一種威脅經濟發展和世界和平因素的觀點在一群知識分子和社會活動家之間開始流行，經歷了二戰的女人們已經適應了走出家庭，投入工作。人們開始思考：如果一個女人擁有控制自己身體的能力，如果她們有能力去選擇何時以及是否懷孕，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女權運動領袖瑪格麗特?桑格支持了一位科學家去研究一種避免懷孕的藥片兒，必須是藥片兒才能讓女性擁有自主權，不能是注射液、凝膠、液體或者泡沫，也不能是陰道用具。那藥片兒平時就放在早餐的橙汁旁邊，每天早上，女人們可以輕松地吞下，不用考慮她身邊的那個男人心里怎么想。瑪格麗特桑格(1879~1966)數年前，我去采訪偉哥之父的一位學生，對方告訴我，偉哥是人類誕生以來，對其私人生活影響第二大的一種藥物。那么第一大的藥物是？“（短效口服）避孕藥。”被忽視的失敗率避孕方法的主要目的是避免懷孕，然而華坤的調查結果顯示，不管是男性還是女性，在選擇避孕方法時，大多沒有把這種方法的效率作為考慮因素。數據顯示，無防護或不避孕的情況下，第一年內女性意外懷孕的比例是85%；而如若使用體外射精、中斷射精的話，這個比例是27%；使用安全期避孕，比例是25%；使用男性避孕套的懷孕比例是15%——倘若能正確使用男用避孕套，失敗率僅為1.5%－4.2%，但避孕套在實際使用過程中，失敗率高達10-15%；使用短效口服避孕藥比例是8%；使用宮內節育器是0.8%。而緊急避孕藥屬于非常規的避孕方法，嚴禁一年內使用超過3次。很多被訪者過度高估了體外射精、安全期避孕等醫學認為效果比較差不安全避孕方法，卻嚴重低估了長效避孕方法比如宮內節育器和短效口服避孕藥高效的安全方法。女性像男性一樣漠視避孕方法的效率，然而，避孕失敗的主要后果卻只能由她們承擔。多數情況下，意外妊娠在中國的后果便是人工流產。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婦產醫院的女醫生李堅是會議中的代表醫生的發言人，她說，重要的是避免低齡妊娠，“那些首次妊娠小于20歲的人，她們的生殖功能還沒有發育得很好”，以及重復妊娠，重復人流，甚至短期多次人流，是中國人流的主要特征。而這些意外妊娠的出現與女性對避孕方法缺乏科學認識有關。“我們有來自宗教、文化的問題，以及使用者和提供者的偏見”，譬如說，來自文化和性別認識的問題導致中國的男性節育（輸精管結扎）非常少見。2015年，美國使用輸精管結扎手術進行避孕的異性戀伴侶占總數的10.8%，這個比例在英國是21%，而在中國，只有0.6%。盡管現在的新一代短效口服避孕藥隨著雌激素的降低，已經把過去發胖、水腫甚至血栓等等風險講到了很低，東方女性對“激素”的偏見導致她們仍然害怕那些藥片兒，而宮內節育器又被斥之為媽媽輩用的，“放進去會腰疼”。短效口服避孕藥這位婦產科醫生的發言即使對在座的本該是老司機的30歲以上的女性們而言，也是新鮮的。會后，女人們把李堅圍了起來，本來的采訪時間幾乎變成了尋醫問藥時間。一位30來歲的與會者問李堅，“避孕藥真的有那么好，可以調節自身的激素水平，甚至緩解痛經嗎？服用避孕藥會不會發胖，上環后會不會不適？”人類的內分泌系統自己也會進行微調，“很多避孕方法需要堅持使用半年之后，你才知道這種方式是不是適合你，我遇見過很多患者，比如皮埋導致點滴出血，或者長效口服避孕藥導致水腫，很多在幾個月到半年之內癥狀就自動消失了。”那么具體到每一位使用者應如何選擇自己的避孕方式呢？——有人問李堅。“需要結合自己的情況去嘗試。”也許，對一位女性而言，想更好的掌控自己的命運，避孕難免是一件需要信念和毅力的事情。本文轉載自丁香醫生旗下微信公眾號偶爾治愈（to-cure-sometimes），記錄人和疾病、衰老和死亡的相處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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